归舟放鹤

做无谓人,行无果事。

莽原


更早之前的扯淡   还是心情写照人生刻画吧


2016.7.3


他辞了故友一路北上,一人一剑便是一江湖。


他辞了钱塘的春潮,别了扬州的烟柳。


扬州城外十里长亭边作别了一场烟花,客居扬州的友人谢长安邀他在城外茶棚饮了两碗苦荞茶,最简陋的茅草棚子,孤零零立在古道边,招牌上茶字的墨色快要褪尽,连茶具也不甚齐全,唯有一壶两杯而已。


他牵着一匹本该毛色纯白的马从南边走过来,绕过扬州城,绕过城外不远的茶铺酒家,绕过环绕着黛山的村庄,绕过红尘的喧嚣,从碧水青山的繁华中来,到归墟虞渊的虚无中去。


谢长安斟了茶坐在草棚里看着他一路走来,又仿佛看到了他的归路,那是一片莽原,空无一物的莽原,没有山没有水没有人,一片虚无的孤寂。而他正要跋山涉水去寻一场余欢。


他甚怪,脸上挂着七分真三分半真半假的笑与所谓好友推杯换盏,转过身去便收敛了眉眼换上一副自视清高的刻薄样,他什么都不在乎又好像在乎很多,不在乎自己的一切,得失利益权利甚至生命,而他在乎的却又是他唾弃的爱情友情和少的几乎要碎成渣的亲情。


他的母亲是一名医师,医术一般,从小生病母亲便对他说没什么可怕的,大不过一条命罢了。医者总是有一双看透生死的眼,生死看破其他便都成了闲事,而他虽小却牢牢记住了这话——没什么可怕的,大不过一条命罢了。


父母关系不好,父亲虽无二房却也对母亲不上心,而对他却是十分上心但脾气不好,父子间关系时好时坏,失血过多的人不是因为流的最后一滴血而死,中年父母间的矛盾几乎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双方又碍着颜面凑合着过,将近二十年的光阴,他面上如天光破云的第一抹光一般灿烂,而心里早就一片死寂寸草不生。


谢长安是他唯一的一个从始而终的朋友,而谢长安也不懂他,他从不需要理解。他够义气,朋友却很少长久,每段人生都有不同的人留下印记,可当最后回首遥望之时,来路阳光普照鸟语花香,却是一个人也没有,而望向归路,什么都没有。


他走近了,谢长安依旧坐在那四条腿不一样齐的长板凳上,自从有了城北的官道这古道越发萧条,店家也没指望着古道边的茶棚能有多少油水随便安排了个苦命的店小二守着摊,总之是不要白不要。


店小二恹恹的趴在靠里面的桌子上,望着桌面出神,最初听着马蹄声渐近还有几分激动和热情,可是这份热情也随着日复一日马蹄声的远去渐渐被扬尘掩埋,一遍遍跺进泥土,可是总还是有一分期许在风过古道的时候随着尘土飞沙卷起复而落下,周而复始最后什么都没了,生命失去了热情,活着就只是活着而已。


他想要的很多,仔细想想却又都能放下,一路拾荒一路遗弃,最终还是两袖清风,与谢长安认识的第五个年头,谢长安途经钱塘,在西湖中湖心亭与他对饮三日,大醉方归,饮毕谢长安烂醉如泥趴在白玉栏杆上指着他的鼻子,又摇了摇手指:“犹记当年,对月独吟北风行,万丈红尘无人应。而如今,冰心不为热血融。”


他一手搀着谢长安,还认真想了想,兀自笑了,的确如此,从最初对他人的羡慕嫉妒,到后来的冷眼旁观,再到如今的万念俱灰,万事万物都能放下。他被人放下,也能放下所有人。如此说来,无人应也算不得什么。


茶香氤氲里谢长安以茶代酒为他践行,他没说去处归期,谢长安也没问,何处天下,何为天下,苍生如蝼蚁,人则如蜉蝣,朝生暮死百年不过一瞬,甚至不及沧海桑田的万分之一。


君子之交淡如水,而谢长安和他之间的这杯水沉淀了岁月的沙尘,变成了一杯浓茶,浸透在两个人的骨缝中,谢长安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而他早就悠悠的牵着那匹白马离了草棚,谢长安突然觉得这跟以往不一样,不是在湖心亭风月中驾舟而去,不是在武夷山乘风而归,也不是在钱塘江踏浪而走,是真的永别了。



人言落日即天涯,望极天涯不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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