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舟放鹤

做无谓人,行无果事。

袖上新荷

cp:君煜x卫惊风
出处:《反派白化光环》by 好大一卷卫生纸
首发微博  好久之前的现在才想起来扔在lof

      
        卫惊风从剑冢回来后的第七年,不知突然哪根神经搭错了,从学府后院荷塘中折了几枝含苞待放的荷花,千里迢迢愣是搬回了兮华峰。


       某日君煜于天心崖练剑回来时,便看见这么一幕:原本简单规整的院子地面凭空出现了一个大坑,说是满目疮痍也不足为过,君煜微微皱眉,视线所及院中前些时候剑圣置办回来的凉亭中,那石桌上放着一个白瓷瓶,瓶中插了四五枝未开的荷花,卫惊风大大咧咧靠着栏杆给自己斟了杯酒,神情悠然满足,见他来了便招手让他过来,眉目含笑,喜滋滋的问:“如何?”君煜愣了半晌,颇有些艰难的点点头:“甚好。”


        闻言,卫惊风又笑开了,自得的斟了杯酒,不拘小节地将袖子挽至手肘——他今日未着那件雪白的广袖长衫,只着了件粗布短褐,失了平日走马章台少年公子的风华,便融入了红尘俗世。


       剑圣挽好袖子,纵身一跃,身形尚在半空时秋风离出鞘,也不见卫惊风有何动作,剑意过后废墟便化为一堆齑粉,剑圣抬手间,平地风起,风停时,满地粉末便消失不见。


        卫惊风已经恢复了大半,用不了几年,他又会长成那个少年模样的剑圣,修为也会因此劫难而有所突破,又会重新站回最高的地方,受着高处不胜寒的孤寂,而君煜也会像从前一样,每天挥剑六万三千次,在天心崖上看日升日落,云卷云舒,这十几年于他们来说不过大梦一场,梦醒便罢了。有些话卫惊风不会想,而君煜不会说。


        君煜瞥见那白瓷瓶下压着一张纸,他拿起看时方才发现是一张图纸,简洁明了,拐角处力道大的几乎戳破宣纸,笔锋外露如出鞘剑一般的锋利,的确是剑圣的手笔。


       那日剑圣从掌院先生院中连根拔了十几株荷花,拔了这个又觉得那个好,随手把这个一扔,又拔了那个,狗熊掰棒子一般将学府的荷塘折腾得一片衰败,掌院先生悠然坐在藤椅上仿佛荷塘不是自家的,学府的先生们有的看不下去,苦着脸来见掌院,掌院悠悠然嘱咐下去:不要跟小孩子计较。卫惊风何等耳力,那话清清楚楚从左耳朵进去右耳朵出不来,心里念叨了几遍不与普通人动手,方才作罢。心里又算计着诓李土根一顿酒。


       万家灯火熄,唯此间酒楼灯火两三盏如豆。


       卫惊风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酒碗跳了一跳,溅出来两滴,李土根面不改色:“布局不对,风水大改。”“那是老夫家,老夫想建成什么样就建成什么样,你管得着吗?”店小二目瞪口呆,神色变了几个来回,实在不理解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的少年,为何一口一个老夫,这情景委实令人啧舌。    那白衣少年将桌上宣纸一把塞进袖中。李土根愣了愣,开口问他:“家?”卫惊风倒酒动作一顿,漫不经心的“啊”了一声,权当回答却没有多说的意思。李土根也不再接话,一时寂然。


       最终卫惊风还是坚持将荷塘修在了院正中,是个推门见水,开门见山的地方,剑圣仿佛一夜之间又忙了起来,虽还是天天日上三竿才起,但天天撸着袖子从后山砍个竹子,从山下搬个奇石,兴致一起竟打前山挖了条渠引活水入荷塘,倒还像模像样。


        待到第二年荷花盛开的时节,剑圣便唤了燕行从山下捎了两坛浮生欢,燕行大大咧咧挑着两坛浮生欢上了兮华峰,一推门险些惊得将下巴砸了脚尖,断水刀燕行生平第一次生出了“莫不是我岁数大了眼花了”的念头,卫惊风隔着半个荷塘站在凉亭的飞檐上招呼他过来。


       燕行一步一挪蹭到亭下,仰脖看着卫惊风,卫惊风也不客气从飞檐上跳下来抬手拍开了泥封,凑过去眯眼闻了闻,抬眼看燕行,“傻了?”


       燕行讷讷点了点头,随即反应过来又摇头,抬手点了一圈:“这这这…?”燕行心道:重修兮华峰这么大的事,自打开山以来就没有过,莫不是大师兄和师父已经合籍了?


        剑圣显然是误会了,顺着燕行的话点点头:“如何?”燕行倒吸一口凉气,震惊之余竟生出了某种多年夙愿一朝成真的释然,于是他道:“甚好甚好,恭喜。”剑圣自动理解成了恭得是乔迁之喜,便满意的赏了他一坛,燕行一撩衣摆毫不客气的坐到石凳上,心不在焉的喝了两口,实在没忍住悄么声抬眼瞟了瞟剑圣,在他瞟了第三次的时候,卫惊风忍无可忍,“哐”的一声将酒坛拍在桌上:“你什么毛病?”燕行腆着脸嘿嘿两声:“大师兄呢?”


        话音未落,后山天心崖风起云涌,天地间灵气骤然汇聚,狂风呼啸卷着天边浓云迅速积聚在天心崖上,闪电不断划过天空,翻滚的云层中能清晰的感受到天地间磅礴的能量,惊雷落下的瞬间,一声清鸣春山笑已然出鞘,君煜一身黑衣执剑破空而起,迎面直击九重天雷,每击之下雷火必暗淡三分而春山笑光芒愈盛,大有破天之势,连续九声震耳欲聋的能量撞击之音,从西陆沧涯山传向整片大陆,甚至千里之外仍能隐约看到天雷滚滚地崩山摧的景象,不同于以往他人渡劫,第九道天雷过后天地竟仍无恢复之意。燕行略有诧异之色,扭头去看卫惊风,却见卫惊风竟微笑起来,冲他摇摇头:“且先看着吧。”


       君煜身处九天之上,踏空执剑而立,抬头看着虚空微微皱眉,云层愈积愈厚,翻腾不止,其中蕴含的能量压迫着每寸骨骼,原来在天地面前,苍生不过都是蜉蝣过世,力量渺小的可以忽略不计,但是有那么一个人,执剑于世便是天底下最大的道理,他从来不信天命,不在乎逆天而行,也敢骂天地不仁,最后一战,剑圣只身封印剑冢,世人看来或许是剑圣太过自负,可是天塌下来总要有高个儿顶着,世间却没有比卫惊风更高的人了,高处不胜寒的同时也从来无人并肩。卫惊风清楚,君煜同样明白,不论胜负,不管是否有归期,都无可避免,不是结果不重要,而是断绝了一切后路,除了胜没有别的可能。无限光风霁月的孤独,断绝一切后路的潇洒,这是卫惊风的剑。


       君煜修行似乎没有什么理由,于雪夜学府遇到剑圣的那一刻,是他修行的起点,而终点或许遥不可及,在漫长的时光中有无数不同的人败于他的剑下,甚至是余世那样的强者,大道的尽头或许是万物看淡,或许是生死无差,君煜从来不是剑圣那样一个鲜衣怒马眉目飞扬的少年,剑圣不想触及大道尽头,是因为那么一个鲜活的人不愿活成一副生死看淡的模样,而君煜不明白就算触及大道尽头又有什么意义。


        手中执剑,心中却无剑。直到那一天,他如往日一般吐息打坐,却无端神情恍惚,朦胧中仿佛梦见了多年前的剑圣,少年般模样的剑圣站在满目春色中,神情倏的一肃:“收下我的剑,从此剑不离身。”再睁眼时,竟已下了大雪,沧涯上下雾松沆砀,他似乎明白了修行的意义。


      当年人人都说剑圣死在了剑冢,而君煜自始至终缄默于口,百年也好千年也罢,他一直在等。剑圣回来他并不惊讶,这是件理所当然的事,后来剑圣去而复返却在他意料之外,君煜当时是极高兴的,即使是成为剑圣首徒的时候他都没有这么高兴过,剑圣一副活见鬼的样子盯着他看,他诧异过后忽然发现自己嘴角竟略微上翘,春风化雨般的温柔,难怪剑圣差点有失颜面的被门槛绊倒。


       君煜闭目沉思,突然明白从始至终他修行的目的都不为天下苍生,不为大道修行,只为一人而已。他对这个念头并没有过于惊讶,似乎一切都是水到渠成刚刚好的事,仿佛之前千百年的时光都是为了这一刻而铺垫。他抬手,春山笑骤然间光芒大盛,霎时间面前犹如莽莽大山绵延千里亘古屹立。


        燕行打量了片刻,犹豫道:“这是小重山剑诀?”卫惊风摆了摆手:“不止于小重山。”燕行蓦然抬头,是了不止于小重山,他听出了剑圣话外之意:一山更比一山高。


        苍山万里,横断大江。君煜剑意中有百川归海,有青山绵延,有金乌于汤谷升起沉于虞渊,有天地万象,有大道至简。不止重山,更不止于小重山。天地万象归于一剑,霎时间混沌散尽,万里风轻。君煜收了剑落回兮华峰,面前院门大敞,荷塘中荷花开得正盛,燕行打了个哈哈,冲着君煜拱拱手:“大师兄,恭喜恭喜。”君煜不明所以,微微皱眉看向卫惊风,卫惊风指了指自己太阳穴摇摇头,示意燕行脑子出了问题,燕行看着两人万分尴尬,寻了个由头跑了。卫惊风拎了浮生欢,颇为豪爽的灌了半坛,丝毫不介意酒水顺着下颌濡湿了衣襟,抬袖一抹,递过去笑道:“甚好。”君煜犹豫片刻接过去,浮生欢入口清冽,君煜扬眉嘴角弯了弯:“的确。”


        燕行再一次见到君煜和卫惊风是在半年后的曲江上,剑圣吃醉了酒,醉醺醺的拎着秋风离站在船头,君煜坐在乌篷船船篷的阴影里,面前竹几上茶香氤氲,泡着卫惊风最爱的君山云雾茶,脚边堆着几个东倒西歪的酒坛。卫惊风一脚踩在船舷上,摇摇晃晃挽了几个剑花,不经意间露出袖上新绣上的一朵含苞欲放的新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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